救护车接走罗梦后,校职工跟警务处的人都来了,他们简单询问完事件全貌,收集了现场证据,便放铃弥与爱丽丝回去。铃弥与爱丽丝都在财团登记过身份,校职工对他们没有什么兴趣,就像是打发笨手笨脚的临时工,将他们轰了回去。
夜色已深,两人回到家时已是凌晨。
爱丽丝先去浴室洗澡,铃弥则在客厅整理线索,他实在太疲惫,没有心力,直到冒着热气的爱丽丝披着浴袍出来,也只在白板上象征性地摆了几个图钉,拿着水笔勾勾画画,没得出实质性进展,索性去冰箱拿了杯橙汁出来。
“你要喝点东西吗?”铃弥没有回头,随便问了爱丽丝一句。
“啤酒,谢谢。”爱丽丝用白毛巾擦着金色的卷发。
“这个点喝会肚子疼的。”铃弥好心提醒。
“你不喝吗?”爱丽丝有些意外。
“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,我需要酸的东西醒醒脑子。”
爱丽丝光着脚丫走到铃弥的身后,用双臂温柔地揽住他的脖子,橙汁洒落一地。
“突然间,有何贵干?”铃弥望着眼前白皙的手臂问道。
“一起睡吧。”
爱丽丝沾上水滴的金色毛发,在铃弥的耳旁晃动,香气四溢。
阳台吹来一阵风,窗帘也随之飞舞,两人的脚尖一前一后。
“说起来,现在已经是冬天了。”
铃弥将手掌撑在玻璃窗上,望见窗外飘起了零星的细雪,微光下显得晶莹剔透。
爱丽丝从后方伸出手,与铃弥的手背交叠,朝窗户哈了一口热气,雾化了两人的倒影。
“是啊,我最近冷得睡不着觉。”爱丽丝不满地说道。
自从铃弥与爱丽丝合租以来,两人经历了分房到合房再到分房的过程。
起初,爱丽丝总缠着铃弥一起睡,但铃弥是极度怕热的类型,夏天的时候,他无法忍耐和爱丽丝挤在一张闷热的床上,不然得出一身汗,衣服的换洗周期会大大缩短。
而爱丽丝恰好是极度怕冷的类型,冬天无论如何得抱着布偶睡觉,否则就要冷得失眠,而且无论穿多厚的睡衣,她的怕冷更大程度是心理上的问题。
于是,两人想了一个好办法,夏天的时候各自分开睡,冬天的时候再一起睡,这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,如果其中哪位想要活动筋骨,提前跟对方打声招呼就行。
这么一来,爱丽丝又把自己的抱枕搬回了铃弥的房间,胜利者般地憨笑个没完。
铃弥望着私有领地惨遭侵占,突然产生了怨恨太阳的情绪,怨恨太阳走得太远,没把足够的光与热投向地球,小学生般的思考回路,连他自己都感到可笑。
大概到天蒙蒙亮之前,两人都在尽情地宣泄着压力。
然后,躺平。
铃弥和爱丽丝,左手牵着右手,大字躺在棉被上。
就这样痴痴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,沉默许久,任由窗外的月色撒进卧室。
“爱丽丝,一直以来,我都觉得对不起你。”铃弥毫无预兆地开口。
“这算什么?贤者模式下的忏悔?”
“不是我们刚刚做的事,爱丽丝,是其他的事情。”
爱丽丝翻了个身,将被子盖到两人肩膀上。
“离开我吧,爱丽丝。”铃弥毫无感情地说出这句话,“跟着我随时可能会死,摩西财团视我为猎犬,我倒是无所谓,可是你呢?难道甘愿被人当作弃子吗?”
爱丽丝没有说话,从被窝钻了出来,光着脚丫走到衣架前,换上了短袖上衣。
“你今晚是不是有些多愁善感?”
“我可是认真地为你好。”铃弥抓着被子的一角,“因为我喜欢你吧。”
“就算离开你,我又能去哪呢?”爱丽丝面无表情地打理着衣角,“回到那个监狱一样的地方吗?那里是很安全,但跟死了也没什区别。”
“还有别的调查员,他们或许是更可靠的先知。”
“我只想待在你身边,而不是其他厉害的混蛋。”
铃弥不再说话,再说下去也不会得出什么有益的结论。
爱丽丝关掉了床头灯,钻进被窝,房间被微光映出祥和的深蓝色。
两人再次牵起双手,蜷缩在被窝里,枕着温暖氤氲的氛围中,进入梦乡。
初代先知在灾后组建了摩西财团,组织的成员分散在世界各地,他们未雨绸缪地对抗着潜在的世界之敌,在内部权力的分配上,财团基本遵循着实力至上的原则。
铃弥的父母都是先知,他本人并未觉醒任何能力,堪称奇迹般存在的废物。
长期以来,铃弥在组织内遭到大家的轻视与嘲笑。
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铃弥,组织甚至在铃弥刚成年时,就贴心地为他找来一位少女,希望通过配种的方式,让铃弥与这位少女生下合格的下一代。
与铃弥不同,爱丽丝是组织的人造人,一出生就待在监护设施中。
童年时期经历过各种实验的爱丽丝,对周遭的一切麻木不仁。当她被告知自己将来可能成为某人的妻子时,不仅毫不惊讶,甚至连悲伤本身都早已忘却。
这便是废物调查员铃弥与爱丽丝相遇的故事。
铃弥做了一个梦,他在梦中回到了自己面见财团长老的那天。
“你并非没有能力,铃弥,你只是无法使用能力。”长老说道。
“这将为你带来一个坏处与一个好处。”
“坏处是你永远无法成为一位真正的先知,好处则是,你不必死于残酷的战斗。”
铃弥握紧拳头,奋力朝那些大人物的画像砸去,或许由于用力过猛,现实中的躯干也跟着移动,然后抓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,于是便醒了。
铃弥松开手,面前是抓着被子半跪着的爱丽丝,她龟缩到墙角小心翼翼地躲着铃弥。
铃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胸口激烈地起伏着,爱丽丝端坐到他的身边,手中抓着棉被的一角,眼瞳中闪过一丝不显眼的绯红,十分担忧地望着他。
“又做噩梦了?”爱丽丝小声地问道。
“不,算不上,只是讨厌的梦。”
铃弥拿起床头柜上昨晚喝剩的橙汁,一口饮尽,味蕾传来苦味的反射后,猛烈地咳嗽起来,之后是干呕,然后放下玻璃杯,泄气地躺到枕头上,伸出臂弯揽住爱丽丝。
“你那边的情绪也传过来了。”爱丽丝打着哈欠说道。
“又共鸣了吗?在梦中?”铃弥用左手遮住自己的脸蛋,“抱歉,我控制不住。”
“不不,这样很好,我们可以更好地熟悉彼此。”
“我该出门了。”铃弥看了一眼手表,“早晨 11 点整,下午还得去医院一趟?”
“看望你的朋友?”
“是啊,他可喜欢你了,爱丽丝,他对你印象很深。”
“我相信这个学院的许多人都对我有印象。”
“毫无疑问,你很特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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